口臭该怎么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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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篇小说回家过年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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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夹裹在人群里焦急地走着,突然看到胳肢窝下长出了一双翅膀,借着空气的力量,载着他那大腹便便的矮小躯体飞起来了。耳边呼呼生风,悬空的脚下人头攒动,城市的喧闹变得虚无而缥缈。

长途车站上聚集着一窝一窝的人群,脚下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。

车站对面的街道上摆满了喜庆的灯笼和大红的鞭炮。H心中一颤,停下脚步,将臃肿的身子转了九十度,向前面走去。回来时,手里多了两挂鞭炮,他感到油亮亮的红纸里跳动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:那是—个洁白无垠的早上,粉碎的鞭炮纸点缀成一个梅花飘香的世界;一个穿着新衣新帽的孩子手里拿着半截香,静静地看着自己亲手建造的舞台。没错,那个孩子就是他。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春节画面了。

H感到公共汽车真慢,像一个得了哮喘病的老人,走一步摇三摇。车不时地停下来,让路边等待的乘客与寒风一起进来。车里早已人满为患,如一个吹到极限的气球,但还是一个接一个挤进来。女人挤进男人的怀里,男人贴上了女人的后背。有的人面贴面立定,吸进彼此呼出的二氧化碳。

H个头矮小,挤扁了的鼻子紧贴在一张扇面似的后背上。

他身后的两个青年一直在说话,带着口臭的气体从头顶飘过来,一直钻进他的鼻孔和嘴里。

终于到了县城的车站,得了胃病的汽车开始排泄,像蹩到忍无可忍的大便,噗噜一声泻到停车场上。

下了车,H长长呼出一口浊气。清冷而新鲜的空气,让他精神为之一振。

“过年喽!”他忍不住轻轻地喊出声来。

车站离H的村子还有七八路,需要徒步。他背起背包,倒腾起两条短腿,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
沿途经过几个村庄,H已经听到了稀落的鞭炮声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包里的鞭炮,想道:大年初一,我一定亲手点燃它。虽然他已经五年没买鞭炮了,可今年情况不同,因为家里有了新招的女婿,自然比往年要显得喜庆一些。H想:女婿虽然相貌是丑了点,可挣钱毫不含糊,四个车轮子滚一滚,一天下来百儿八十元到手了!

一谈到钱,H便觉得英雄气短。活了大半辈子,近几年他才找了个锅炉工的工作,一月天明熬到黑,挣个六百五百的。亏得大女儿外出打工做填补,家庭的小舟才勉强行驶下去。小女儿去年带着抱怨初中毕业,好歹在一个镇上找了个半死不活的厂子上了班,干仨月发一月的工资,倒也能养活自己了。可她还是经常跟家里闹别扭,使脾气,说自己本来是棵大学苗子……一家人都知道她不是上学的那块料。为此,H在小女儿面前,总觉得身子不是挺得那么直。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眼,或许家里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?不过木已成舟,生活却还得继续下去。

H也曾为自己痛苦过、悲哀过,可这并不能改变处境。眼看着左邻右舍,一家家滋润起来了。有的买了冰箱,有的买了空调,有的盖了新房;曾经与自己一起去东营出夫的几个“战友”,也有的玩起了车炒起了股、有的包酒店有的办企业,都他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。唯独他一无特长,又脾气古怪,被淘汰出局。在家里也失去了应有的地位。不过还好,他已习惯了。不习惯又能怎么着呢?

H终于在一个高大宽敞的门楼前停下脚步。门楼是托了新女婿的福,今春上新盖的。雪亮的瓷砖,门楣上四个大字:财源滚滚。门半开着,他走进门楼,看到影壁墙上是一幅瓷砖组合成的高山流水图。H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,冲着天井喊了一句:“我回来了!”没人出来迎接他。

他推开房门,放下背包。看到妻子和大女儿正坐在沙发上专心对付一个盛满瓜果糖块的托盘。电视机孤独地变换着画面,无人欣赏。“你回来了!”他终于听到一个声音传来。但他不知道是从哪张嘴里发出的,因为他看到她们的姿势没变,嘴也没闲着。瓜子皮和橘子皮扔满了茶几。

H尴尬地站在她们面前,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,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了,脑子似乎有点木。几分钟后他才清醒过来。他突然想起了在车站上买的两挂鞭炮,急忙从包里拿出来,提在手里,走到妻子面前。

“看到好多人买,我也买了两挂,五十响的。今年应该喜庆喜庆!哈哈哈……”H觉得有义务让气氛活泼起来,于是夸张地笑了几声。

“瞧,把你给稀罕的!姐夫买了一箱呢!嗤——”大女儿乜斜了H一眼,伏身在母亲耳边,嘀咕嬉笑了一会。H向前凑了凑,想听清她们说什么,只恍惚听到一句:“我爸就这个水平了……”

H闷闷地坐到电视前。他没有看到电视里演的什么,声音也听不到,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,好像有千万只小蚊子在飞。突然,房门大开,女婿回来了。H看到妻子和大女儿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,迎上去。大女儿挽着他的胳膊,妻子满脸堆笑地将他让到沙发正中坐下,又忙着沏茶去了。

此时,小女儿也突然冒出来。她缠着姐夫,不知讨要什么东西。H觉得头昏脑涨,什么也听不见,只看到他们的嘴在张合着,表情是过年时才有的轻松快乐的表情。他实在有点坐不住了,于是大声咳嗽了一下,希望引起一点重视。但是没有用,欢乐的气氛依然集中在三个女人和一个女婿身上。

他独自缩在角落里,扭来扭去,如坐针毡。终于,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飘过来。

“爸,回来了!”H抬起头,看到面前站着自己的新女婿:笔挺的西装,系着领带,矮墩墩身材,四方大脸上很多粉刺遗留下的暗斑。他正向自己微笑着,嘴半张,露出一口洁白的粗壮的牙。H确信声音是从这满口白牙的嘴里发出后,慌忙“嗯”了一声。声音像从胸腔深处传来,经过喉咙时明显微弱,又遭遇了紧闭的嘴唇,所以声音并没有传到体外。H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,想再次将“嗯”来发扬光大,却看到女婿已经走开了。

“你耳朵聋了,孩子跟你说话听不见!”H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后脑勺传来。回过头,看到妻子正俯视着自己:暗黑的嘴唇一张一合,如一条旱地里的鱼。”

“人模狗样地坐着,有功了这是……一年到头,拿回家个三千两千的,人家跑车一个月就比你挣得多……看到新盖的门楼了吧,指望你……哼,猴年马月……”那张鱼嘴极力的开合着,就像死亡前最后的挣扎。

H怅然地盯着这张不断开合的嘴,耳鸣让他显得焦躁不安。他在想:这张嘴怎么能叫它闭上?他再也坐不住了,站起来向茶几走去。女婿和两个女儿正在说笑,仿佛没有看到这边发生的事,也没有看到他走过去,并拿了一个苹果。

“我说你呢,听见没有……”妻子跟过来,跟H迎面碰上。H顺手将手里的苹果狠狠地塞进她的嘴里。然后,他径直走向电视,抱起来猛地一扯,插头拽掉。他抱着电视,在众目睽睽之下,走到房门前,用脚打开门。

“去你的!过年……”

H举起电视,就像运动员举起杠铃。然后,咔嚓一声,电视摔在天井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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